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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地铁口“蹭网”农民工和家人视频通话感动网友

2018-01-15 11:08:00      来源:新京报

这几年,葛远征去过北京、长沙、郑州、义乌、上海等城市盖楼。

如果你问他,这些城市有什么不同,他要想很久才能答出一句,比如说南方的冷和北方的冷相比,“同样的温度,北边好点儿,南边总下雨,冬天冻得手脚都没感觉”。

虽然“上海的商场比我地里的西瓜都多”,老葛呆的最多的地方还是工地——钢筋是骨架,混凝土是血肉,挖掘机来回轰鸣,脚手架层叠没有尽头,灰尘打着滚儿钻进衣领和肺里,一下雨便满地泥浆无处落脚,唯一鲜亮醒目的,是墙上悬挂的红色标语:“安全来自警惕,事故源于麻痹”、“安全一万天,事故一瞬间”。

农民工们每天五点钟起床,骑行七公里到工地,工作十小时,中午半小时时间扒拉几口饭,下午继续上工。他们工资按天算,木工280元一天、瓦工260元一天、油漆工250元一天。

葛远征在盖的小区楼房架构已经搭好,门窗还未安上,一阵北风穿过,冻得人打哆嗦,工人们用两升的水壶装满热水带着喝,“热水装多点,冷得慢些”。

工人们都不知道自己在盖的小区叫什么名字。

他们只知道,这里是上海浦东新区,发往这里的快递,都用黑色加粗记号笔标记着,“沪东,工地”。工地上有管午饭的食堂,青菜三块钱一份,肉菜五块到八块钱一份,在敞开的工棚里吃饭,饭还没上桌,就冷透了。

不出意外,两年后,这里会被人称作“滨江凯旋门”,这是未来的陆家嘴临江豪宅,房价每平米均价16万元,小区内配套了6000平方米的私人会所。这个地方,距离国家级金融中心陆家嘴只有两公里,距离东方明珠电视塔三公里不到,站在葛远征正在施工的楼层,一抬头,黄浦江浪花翻滚,在脚下奔流。

农民工许海庭听说了这里的房价,默默算了一笔账,“我们建的房子,一套两千多万,我不吃不喝,要7辈子才能买得起”。

他曾经在广州塔小蛮腰旁边盖过房子,也不知道小区叫什么名字,只听包工头说,那里的房价更贵,一套要五千多万,他瞪直了眼睛问记者,“你说,是什么样的人能够住得起这样的房子呢?”

来上海近三个月,葛远征去过一次东方明珠。下班了,盯着东方明珠的塔尖一直向它骑过去,他发现,“原来东方明珠晚上会开灯,是会变色的”。当然,他没有进到电视塔里面去,“不费那钱”。

他也想过要不要去工地附近的世博园玩一下,“听说很好玩,但玩一天耽误一天的工钱,还是不去了吧”。

“想家”

比起上海的房价,葛远征更关心的,是食堂的菜价。

他不喝酒,也不吸烟,支出的大头是吃饭。他认为工地的食堂“偏贵”,一个鸡腿五块钱,三个馒头两块钱,他更愿意去路边的小吃摊买饭,10块钱有两个荤菜、四个馒头,一点素菜。

葛远征心里有本账。在河南老家,种西瓜和打零工的收入,一年不超过3万元,到城里做建筑工人,刨去春节回家等时间,一年出工300天以上,每天挣250元左右,年收入在7万-8万之间。

每个月末,工头会发放一千块工资作为下个月的生活费,剩下的工钱,需要等到年底放假回家前,一次性结算。这五年,葛远征每年都能带4万-5万元回家,他用这些钱,在老家盖了新房子。

每天傍晚,他和工友们一起从工地回宿舍 ,骑半小时自行车穿行在浦东新区的道路上。这段旅程,他们会经过上海世博园的入口、以及一些五星级酒店。等红灯的时候,他们会看看路上跑的汽车。

“有一天回家,路上数了十三辆宝马”。

入冬了,道路上的电子屏幕打出了“霜冻黄色预警,谨慎驾驶”的字样,葛远征并不关心这些,他只想快点骑车,早点吃上热饭。

工人居住的板房是用简易铁皮搭起来的,不到20平方米的房间,放了12张高低铺。葛远征所在的宿舍住了9个人,大家东西不多,一人一个带盖子的塑料涂料桶,用来打热水,一床工地发的被子,两套工作服,一套自己的衣服,“回家过年的时候穿”。

宿舍里住了一对夫妻,葛远征不知道他们的名字,只知道两人是江苏来的,在宿舍角落拉个布帘子,共睡一张床板,“女的爱用手机看电视剧,男的每天晚上喝一杯老村长,一瓶十几块钱那种。”

板房像个小村落,农民工们生活中需要的一切,几乎都可以在附近解决。

还没住进来,宿舍墙上便张贴上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,“医生上门”、“春运金杯车返乡”是出现频次最高的两样。

每天五点过后,工人们陆续回来,板房大院门口,摆起了一溜小摊,摊主呵着白气,卖些日用品和小零食,“鞋垫五元三双”,“厂家直销3米加长数据线10元一条”。这里最受欢迎的零食是“花生瓜子咸豌豆”,价格便宜,又消磨时间。

板房门口有“露天理发店”。一位上海大妈,头顶着小矿灯,手拿电动剃头刀,五块钱一个人,只剪平头和毛寸。

晚上吃完饭,工友们会打热水泡脚,一边泡一边唠嗑,听舍友讲些新鲜事,“你知道吗,湖北人说摩的,叫麻木”,旁人乐呵呵接起话茬,分享今天的见闻。“孩子”是这群人最骄傲的谈资,葛远征最好的朋友老崔,儿子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的研究生,工地上人人都知道。

住在板房里的人,并不避讳称呼自己为“农民工”,农民工辛苦,“只要还能喘口气,还是去上班,只要笑哈哈,还是去上班”,有位64岁的农民工,身上贴满了膏药,还是每天干活。

他们最感动的事情,是来自城里人对自己劳动的认同。一次,一位上海老先生在地铁站遇到许海庭,对他点了点头,说了一句,“上海那么多高楼大厦,都是你们辛苦给我们建设的呀”。

那话他一直忘不了,“听了心里真的很舒服”。

葛远征所在的工地上,大部分工友都是40岁以上的男人,孩子的父亲,甚至有人已经做了爷爷。

国家统计局2016年的统计数据也显示,全国跨省流动农民工有7666万人,他们多是青壮年,平均年龄为39岁,一个趋势是,农民工的平均年龄仍在不断提高。

“想家”,这是工地上最不能提的两个字。

葛远征每天都盼着回家,“想每天和她说话,吃她做的饭,蒸包子蒸馒头,最爱吃她做的烧茄子,茄子切成片,裹上面粉用油锅炸,放麻椒八角焖了,那滋味太香了。”

他的好朋友老崔,每天用手机看新闻,“想回家和上研究生的儿子多聊聊天,多看点新闻有共同话题”。

许海庭已经有外孙女了,在地铁站里看到三四岁的小女孩根本移不开眼,连上WiFi第一件事就是和外孙女视频,一直逗孩子,“叫外公,叫外公”。

如果今年工期紧的话,这群工人要腊月二十九才能启程回家。葛远征都已经打算好了——领了工资,给妻子换个好点的手机,穿着闺女给买的新鞋,好好过个年。(记者 罗芊)

标签: 地铁口 农民工 上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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